话说刘封在江东这些时日,算是和吴国太处出了很深厚的感情。
他把吴国太当成母亲般孝顺,吴国太也把他当成亲儿。
偏偏这个好女婿不仅会哄人,会弹筝,对她言听计从,待香香也好。
更难能可贵的是,他还有一身安邦定国的真本领!
这次出征,不到一个月,连下合淝十六城,一人单挑曹操张辽乐进李典三员大将,把三人打得抱头鼠窜,龟缩在北城不敢冒头!
何等的英雄豪杰!
这亮眼战绩早传到吴国太的耳朵里,她便不止一次的感慨,封儿有策儿当年之勇,香儿真没嫁错人。
而现在,就是这么个刚刚为你东吴立下汗马功劳的有功之将,在这里因为不能回家给母亲守孝,而被逼到下跪磕头的地步……
这吴国太怎受得了?
“封儿啊……”吴国太抢上前,将他搀住。
刘封抬头见是吴国太,大叫一声:“外姑,为刘封做主……”
便抱着吴国太的小腿开始嚎啕大哭。
这一刻,吴国太的心,已经是碎得不能再碎了。
她蹲下来抚摸刘封受伤的额头,用袖口擦了擦刘封的血迹:
“封儿,你且放心,接下来的事,有外姑为你做主!!”
她猛然抬起头,眼睛死死盯着凌统:“凌统,你可知他是谁?”
直呼大名,可见吴国太已经愤怒到了极点!
凌统扑通一声跪下,抱拳道:“国太,他是……他是大公子刘封刘忠嗣!”
吴国太点点头,含着眼泪,努力维持着理智的情绪:
“对,他是刘封公子!皇叔刘玄德的长子,吴侯孙权的妹婿,我的女婿,也是帮着我东吴拿下合淝的第一功臣!”
凌统惶恐道:“末将……知道!”
“知道就好……”
吴国太点点头,继续道:
“他现在母亲病故,照理说,我东吴当遣使吊丧,以尽盟友之情谊!而如今,你为何连其回家为母戴孝都要阻止?”
她的话说的很慢,但每个字都带着极大的压迫感。
凌统是扛不住了,只好往孙权身上推:“吴侯亲征合淝,吴侯担心许贡门客作乱,乃命在下戒严柴桑,任何人不得……不得离开!”
“难道母亲病故也不可以通融?”
“吴侯特意嘱咐,任何……任何事都不能通融……”
吴国太哼哼的笑了:“凌统啊凌统,你也是父母生养……”
“国太!且听我一言!”
凌统忽然一声打断了吴国太的话,他抬起头,也看着吴国太!
“让刘封回荆州,我便犯了大罪,而如今,凌统愿承担一切罪责!凌统在此,恭送公子回……荆州!”
说着,躬身一拜,做出不再阻拦的姿态!
是的!
此时此刻的凌统,并不是因为吴国太的几句话而有此行为,而是他真的豁出去了。
眼看着杀父仇人就在眼前,因为顾忌你吴侯,而不能手刃也就罢了!
人家这是回城守孝,这般阻拦也真的太有违人道。
他终于接受不了这样的吴侯,更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!
于是,决定舍命放刘封一次!
回头吴侯怪罪下来,要杀要剐,就爱咋样咋样吧……
然而,凌统的做法却没能打动吴国太,在她看来这里头大有文章!
好家伙。
我不来,你百般阻挠!
我一来,连话都没说完就要放行?
真放行还是故作姿态与我看?
先把人放了,我放了心。
你回头再安排人于江口拦截?
这时候谁有能帮得了他们?
吴国太想了想,心中有了计较:
“既如此,我亲送封儿离去!”
“国太,这不可,途中若遇刺客……”
“刺客?”吴国太冷笑,她饶有意味的说道:“既然这里有刺客,正好,我也去荆州避一避风头,顺便也跟着封儿一起送送亲家。”
“啊??”凌统大惊!
吴国太竟然要亲去荆州吊丧??
这如何使得?
然而,仔细想想,亲家去世,不是小事。
作为女方母亲,前去吊唁一番也是人之常情,并无任何不妥之处!
“国太,可等吴侯回来再做计较?”
“哼哼,我什么事都要等他吗?”
“这……”
“今日,我便和封儿,香儿一起回荆州,你若想遵从将令,可以!便用你手中宝剑,把我这颗人头砍下,回去送给吴侯!”
凌统大惊:“属下不敢!”
“来人,备船!”
凌统也豁出去了,反正放刘封已是死罪,而吴国太非要去你又能有什么办法!
这一刻,他都萌生出一个想法,自己跟着刘封一起去荆州,为公子刘封效力,从此再不踏上江东土地!
然而,想想吴侯孙权平日里待他也不错,终究做不出弃主之事!
算了,错就错了,死就死吧,好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!
当即命人备船!
临行之际,刘封又走到凌统面前,深做一揖:“蒙凌将军通融,刘封感激不尽,敢问将军一句,我此行之后,将军当如何?”
凌统叹了一口气:“我要去合淝向主公请罪!”
“凌将军,刘封乃为母守孝也,情况特殊。吴侯也是孝义之人,定然能理解将军所为。”
凌统苦笑!
刘封啊刘封,你可知道,全城戒严这么大的动静,不为别的,就是为了能有个合理的理由不让你回荆州!
如今,既送你回去,吴侯就算不杀我,今后焉能重用于我?
他一拱手:“恭送公子!”
刘封和孙尚香,吴国太乘船离开东吴,庞统则带着侍卫和女婢慢行在后,晚到两天,也被凌统送回了荆州。
大江之上,江船往西而去。
刘封时不时的还会流泪,吴国太心疼的宽慰:“封儿啊,人死不能复生,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!有我在,江东无人敢截此船!”
刘封感激应道:“谢外姑关心,封儿知道了!”
孙权是万万没有想到。
想留下刘封,却没留住,非但没留住,娘也被带走了。
正所谓,吴侯妙计安天下,赔了夫人又折妈!
而此时,他有比这更郁闷的事!
我们把时光拉回到三天前,日出之时,北城中忽然战鼓声骤起,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孙权赶忙起床,安排部队列阵迎敌!
好在军士们都没睡,赶紧列阵。
他身穿金甲,手拿古锭刀,碧眼如电,紫髯飘飘,就连脸上的那块烫伤,此刻都显得无比威武!
他大刀朝城楼上一指,傲然道:“张辽小儿,可敢与我决一死战?!”